林天閣很快接到來自黃河文藝的橄欖枝，傳達這根橄欖枝的人還是自己的一位校友，已經畢業三年，目前在黃河文藝擔任一個編輯組的組長。

“《匠錄》現在的發展是不錯，但是你應該也知道，這種不錯九成的原因是古庸生，”這位來自中文系的學長跟林天閣見面之後，開門見山地做起說客，“也就是說，買這本雜志的讀者，主要是為了看古庸生的兩個連載。”

“我明白，”已經從驚喜中平覆下來的林天閣冷靜地答道，“但是，由他吸引到的讀者有十分之一關註到我的作品，也遠遠勝過別家雜志吧。”

“是，你這樣想也是對的，可是你有沒有深入一點去思考，你寫的是武俠，坦白說，你的武俠多少還有些古庸生的影子，你覺得在古庸生的陰影下，你出頭的幾率有多大？”

“你們現在不就關註到我了嗎？”

說客學長不以為然地微笑，道：“我們黃河文藝關註每一本暢銷雜志，著力挖掘那些有潛力卻沒還沒有機會展現自己實力的作者。”

“嗯，但是我感覺自己現在在《匠錄》挺好，他們的編輯也告訴我古庸生已經親自下了命令，會重點培養我，所以……”

“你們已經簽了合約？”

“那倒沒有，新書應該會談這個問題。”

學長稍作沈默，然後微笑，凝註林天閣雙目，說道：“《匠錄》創辦才多久，在培養新雜志這方面，他們欠缺的經驗可不是一點半點，就比如這次古庸生一個人的PK，吸引了多少目光，占據了多少資源？以後這種事情會少嗎？”

林天閣沈默，表情稍變。

“在《匠錄》，只要你堅持寫武俠，你的序列永遠排在第二，他們不可能讓你一個新人去支撐雜志，但是我們這邊就不同了，先不說我們黃河文藝有多少類別不同的雜志平臺，也不說我們還有同樣暢銷的《鼎小說》，我就問你一句，你以後想達到一個怎樣的高度？不會永遠甘心屈居人下吧？”

林天閣調整了一下坐姿，不置可否地笑笑，說：“古庸生是現在的武俠第一人，這點不容置疑。”

“是，他是第一人，但就好像你小說裏寫的，這個江湖不可能有人永遠天下第一，但是會永遠有人天下第一，古庸生豈非同樣如此？”

林天閣又笑，但笑中隱隱有些不安，既然他們能看出自己這句話的野心，古庸生肯定也看得出來。

“這個先不說，即使你以後的實力能和古庸生並肩，但是在《匠錄》，他永遠無可超越，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也和他一樣，自己做雜志，自己做主編？”

“嗯？”

林天閣神情微動，顯然被這句話觸動不小，他一直把古庸生當自己的奮鬥樣板和超越目標，做雜志主編怎麽可能一點不想？

“像古庸生、韓朔、薛慕亮那樣，做自己的雜志，雜志的方向和風格完全由你自己做主，你不會懷疑我們黃河文藝做不到這一點吧？”

“當然不會。”

“那就行，你在《匠錄》永遠不可能做到這點，但是你來黃河文藝，這就不是什麽難事，等你畢業之後，不用再像其他畢業生那樣，到處投簡歷、面試，而是直接來我們這裏做主編。”

“做主編……沒那麽容易吧？”

“肯定，首先你自己要沈澱要學習，其次我們這邊也要給你配備幫手，文字編輯、圖片編輯、運營編輯等，不過你現在距畢業還早啊，這些東西難不倒聰明人，薛慕亮也不是專業出身，現在不一樣靠文字身價過億。”

林天閣暗暗咽了一口唾沫，然後說：“這個我還要想想，我承認有些被你打動，但是下本書去黃河文藝的可能性不大，我已經在跟他們的編輯聊新書，他們也在給我做詳細選題。”

“沒問題啊，我們等你，我們莫社長當初等王冷然等了三年，合作是緣分嘛。”

“聽過那個故事，”林天閣笑道，然後想到什麽，問：“我再考慮考慮，畢竟古庸生是我的伯樂，有這份人情在，我不能貿然做決定。”

“當然，你仔細想一想，”學長也不窮追猛打，“如果你一時半會想不清楚，建議還是不要簽個人長約，可以先簽作品。”

“我會仔細考慮你的話。”

說客學長點頭起身，隨意道：“還有就是，作為校友透露一點小道消息給你，《匠錄》現在的確很輝煌，但是你可能也聽說過，他們背後依托的是古庸生個人註冊的一家小公司。”

說到這裏不以為然地笑笑，續道：“現代社會競爭何等激烈，沒有一點依靠，很難走很遠，舉個簡單的例子，我可以很容易找到他們要重點培養的作者，但是他們卻沒辦法搞清楚我們的任何計劃。”

說客學長說著哈哈大笑，像拍小兄弟一樣拍了拍林天閣，說：“這話我們關起來說說就行，就當校友談心吧。”

“了解。”

……

“按照你的計劃，應該到收尾階段了吧，確定有這個必要嗎？”

在陳卡去見林天閣之前，莫之餘和崔嵩也有一番談話，莫之餘說出自己的決定後，崔嵩這麽問了一句。

“做局在收尾階段崩盤的例子不在少數，古庸生不是常人，陸藝籌跟他接觸那麽久都摸不透他，我不想有絲毫托大。”

“也是，你準備叫誰去？”

“陳卡是從那個學校畢業的，而且他腦子轉得也快，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們開多大價碼呢？”

“估計談不到開價的地步，”莫之餘莫測高深地微笑，“《清雨藥師》是出道之作，作者難免會有新人心態，手裏的籌碼少，步子不敢邁太大。”

“我明白了，”崔嵩也笑起來，“你這是鋪路。”

“對，實際上，這次如果談成，效果並不是最佳，我想在收網的時候一並拿下，震撼力會更大，而且，還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好好驗一下林天閣的成色。”

“也是個不安分的小孩。”崔嵩笑著搖頭說道。

“不安分好，為我們省了很多事。”

……

拋開這些潛流暗湧，明面上《碧血劍》和《雪山飛狐》的PK依舊在繼續，不過在雙方新一期雜志上市前一周，網上的討論已經出現勢弱的趨勢，畢竟故事情節還少，大家實在沒太多話題可聊。

在這種期待下，《匠錄》和《大江湖》最新一期雜志相繼上市，等待許久的讀者和網友火速買到兩本雜志後，第一時間刷掉古庸生的連載，然後再去論壇開戰。

《碧血劍》和《雪山飛狐》在故事上有承接關系，前者結尾時寫到李自成攻克京城，推翻明王朝後，開始居功自傲，疑心日盛，最後妄殺了功臣李巖，致使人心渙散，終於兵敗多爾袞。而《碧血劍》的故事核心就是圍繞這個結局進行構建，胡、田、苗、範四家累世恩怨也是由此發端。

兩本書除了在故事上有聯系之外，寫法上也前後相繼，比如兩個故事裏都有隱藏主角，比如兩個故事都用了雙線發展和倒敘的手法，比如兩本書的線索人物的性格都略顯單薄，缺乏有效的人格魅力，而倒敘中出現的人物反而才是整個故事的主要人物……

隨著放出來的連載越來越多，兩本書的這些關系也越來越清晰地展現在讀者面前，《雪山飛狐》因為篇幅為短，其主要人物胡一刀在第四章就出場，而胡一刀的出場也終於打破了這次PK的平衡局面，英雄蓋世的大俠胡一刀剛一出場，立即贏得讀者們的滿堂彩。

“胡一刀豪氣幹雲，胡夫人巾幗不讓須眉，兩人長相雖類似張飛和貂蟬，但是彼此間的情義卻被寫得絲絲入扣，毫無違和感。”

“用動作、語言來塑造人物是小說裏最常見的手法，這胡一刀剛一出面，說話做事大有豪氣，給人栩栩如生的感覺，特別是看到苗人鳳出場，胡一刀自顧自逗弄孩子，完全不作理會的那段情節，真讓人神往不已，氣場太強大了。”

“實際上，除了胡一刀和胡夫人之間令人動容的感情描寫之外，他和苗人鳳之間的惺惺相惜也讓人看得熱血沸騰，明明兩人是要一決生死的敵人，但看上去他們竟像是一對生死之交，一個光明磊落、一個坦坦蕩蕩，甚至同榻而臥，彼此印證功夫、切磋高低，相比之下，那個什麽田相公的氣魄和格局就太小了。”

……

然而，“雪山派”的領先也沒有持續太久，隨著《碧血劍》中金蛇郎君夏雪宜的出場，“碧血派”的票數很快迎頭趕上，兩方再次回到同一起跑線。

之後，PK進入膠著狀態，兩方相互領先，而且故事多了之後，大家的註意力也逐漸發散開來，網友群中又出現了“胡一刀黨”、“苗人鳳黨”、“金蛇郎君黨”，開始熱切地討論起他們幾個，到底哪個武功最厲害？

“誰武功最高”這個問題也是武俠迷最為關心的問題之一。

其餘如金庸小說中哪個最厲害？古龍小說哪個最厲害？陸小鳳靈犀指能夾住李尋歡的小李飛刀嗎？喬峰的降龍十八掌和郭靖的哪個比較猛……

在這種相對和諧的討論氛圍中，沈寂了許久的網絡名人蘿蔔頭忽然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他在文章裏尖銳地指出，古庸生這兩篇小說似乎有某種重覆之嫌，而且就目前來看，兩書的主角個性太薄弱，鋒芒完全被掩蓋，已經有立不住腳的趨勢。

蘿蔔頭認為小說塑造隱形主角沒問題，但是不能因此厚此薄彼，畢竟大多數讀者想代入的角色還是那個牽引故事的主角。

蘿蔔頭這篇文章引起很大反響，越來越多的專業評論人開始介入到這次網友自發的PK中，專業人員的介入，意味著批評的聲音漸漸增多。

……

誰也沒有想到，這兩本各有爭議的小說，居然成為了莫之餘為古庸生埋下的那顆出版界有史以來最重磅的炸彈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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